第七章 夺命飞刀
就在这时,已有一条黑影自几人身旁一闪而过,直向侯玉阳的房门冲去,行动
快如电挚风驰,简直令人防下胜防。
李宝裳和花白凤刚想奋身救援,那个刚从房门冲进去的黑影,又已经从窗口翻
腾而出。
前后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,甚至从头到尾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。
花白凤又想拔剑扑出,却被李宝裳阻住。
屠光启和他那六名弟兄竟也站在原地不动,只同时转过半张睑,一起回望着那
个尚未看楚的黑影。
那黑影凌空接连翻了两个筋斗,才轻飘飘的落下院中。
凄迷的月光下,只见他身材细高,手臂修长,手上一柄铁剑也比一般的剑长出
许多。
而且此刻剑刀上,还穿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,看上去十分奇特。
梅仙又从窗口露出了她那张美艳的脸孔,说起话来依然慢条斯理,毫不紧张道
:“阁下想必就是那个号称‘马桶无敌’的褚大勇吧?”
褚大勇本称“铁剑无敌”梅仙却偏偏叫他“马桶无敌”而且那马桶两字还说得
特别清晰有力,显然是在故意讽讥他。
花白凤远远朝他剑上那圆滚滚的东西仔细着了一眼,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,
原来穿在他剑刀上的,竟是一只朱漆马桶。
褚大勇冷哼一声,剑身一甩,那只朱漆马桶直滚到了花白凤脚下。
花白凤霍然拔剑道:“李总管,你看紧他们几个,我去给那姓褚的一点颜色瞧
瞧。”
李宝裳急忙接住他拔剑的手,道:“你这么做,会有人不高兴的。”
花白凤道:“谁会不高兴?”
只听到身后的墙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:“我。”
对面的屋脊上又有个悦耳动听的声音道:“还有我,我们两个已经追了他一天
一夜,大小姐怎么好意思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抢走?”
花白凤一听,立刻“呛”地一声收起了拔出大半的剑,一面整理着衣襟,一面
道:“看来这里再也不需要咱们了。”
李宝裳笑笑道:“其实咱们早就可以歇着了,你没发现已经有人在暗中保护他
么?”
花白凤道:“你指的可是用馒头击落飞刀的那个人?”
李宝裳抬脚将那马桶踢到墙边,道:“还有这只朱漆马桶,梅仙姑娘手上有刀,
何必借物御敌……何况这种手法也非她所长,有二公子在旁,她不可能如此冒险。”
花白凤一惊,道:“这么说,那个人已经摸进他房里!”
李宝裳苦笑道:“我只觉得奇怪,像梅仙姑娘那么精明的人,怎么会一直没有
发觉?”
说话间,只见两个窈窕的少女已自高处翻落,一左一右,刚好将褚大勇夹在中
间。
那两名少女一式雪白的劲装,一样亭亭玉立的身段,肩上也同样露出一截猩红
的刀衣,刀衣在夜风中飘摆,轻抚着两张风尘仆仆的俏脸。
两张脸上却充满了肃杀之气。
褚大勇环顾那两人一眼,又看了看窗里的梅仙,道:“你们三个,莫非就是侯
玉阳房里那三个小有名气的小丫头?”
梅仙道:“是又怎么样?”
原来那两名少女正是以联手刀法著称的秋菊和春兰,与足智多谋的梅仙合称
“虎门三花婢”这两年在江湖上的名头的确混得不小。
褚大勇不禁又朝左右那两个窈窕的身段上瞄了瞄,道:“听说你们两个的刀法
已经很有点火候,不知是真是假?”
梅仙道:“听阁下的口气,好像很想试一试。”
褚大勇笑咪咪道:“我是很想试试,就怕你们两个受不了,我身子虽然单薄,
这只东西却管用得很。”
说着,还缓缓的把剑尖朝上扬了扬,言词举止都透着一股下流的味道。
梅仙俏脸一沉,道:“这人心术不正,应该给他一点教训。”
左首那少女不慌不忙的拔出了刀,刀尖向褚大勇的左耳一指,道:“你小心,
我决定要你这只耳朵。”
褚大勇一面点头,一面色迷迷的瞧着右边那少女,道:“你呢?你想要我的甚
么?”
右首那少女道:“既然秋菊姊姊要你左边那一只,我只好要右边的了。”
褚大勇道:“这么说,你就是春兰姑娘了?”
那少女道:“不错,你千万要记牢,免得将来有人问起你右边那只耳朵,是被
那个高人割掉的,到时候你答不出来。”
褚大勇哈哈大笑,道:“好,好,我记住了,你打算用嘴巴来咬,还是用刀来
割?”
春兰道:“当然用刀。”
她一面说着,一面拔出钢刀,举着刀便扑了上来,只是动作奇慢,根本就不像
跟人动手过招,倒有几分像在后花园里追捕蝴蝶。
后面的秋菊也抡刀砍了过来,边砍边道:“你可不能割错,左边那一只一定要
留给我。”
她不但动作慢,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慢了许多。
褚大勇的铁剑一向以快捷著称,突然碰到这种慢条斯理的刀法,难免有些不太
适应,开始还不时快速抢攻,但到后来,剑势也不由跟着缓慢下来。
秋菊和春兰两人刀法虽慢,攻守之间却配合得天衣无缝,褚大勇的铁剑再长,
一时也奈何她们不得?
你来我往,转眼便是十几个回合……
就在褚大勇刚刚习惯了这种慢慢的打法,秋菊的刀法霍然一变,钢刀竟如骤雨
般的连续劈出!
不仅出刀奇快,而且威力十足!
春兰更快,身子一闪,便已欺到褚大勇的背后,猛地一刀砍了下去,快得就像
闪电一般!
一阵刀剑交鸣声响过后,两个窈窕的身影地同时纵开,小院中登时又回复了
原有的沉寂。
只见春兰忽然跺着脚嚷嚷道:“姓褚的,你太不守信用了,你明明答应送我一
只耳朵,怎么可以拿两根手指头来骗我?”
众人这才发觉褚大勇已挂了彩,左手的食、中二指已落在他脚下。
褚大勇脸色已变得一片铁青,冷汗珠子也一颗颗的淌了下来。
春兰仍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道:“我不要你的手指头,我非要你那只耳朵
不可!”
褚大勇牙齿一咬,一剑剠出,道:“有本事你就来拿吧!”
春兰急忙挥刀招架,脚下也不得不连连倒退。
而褚大勇连刺几剑,猛然拧身而起,竟想趁机越墙逃走。
秋菊似是早就洞悉他的心意,已先一步纵上墙头,便将他挡了回去。
春兰喘了口气,又已抡刀而上,道:“你不把耳朵留下就想开溜,那怎么行!”
秋菊也尾随在后,边攻边道:“男子汉大丈夫,怎么可以言而无信?”
褚大勇失去两只手指,用起剑来极不习惯,一时被两人逼得手忙脚乱,忍不住
大喊道:“屠舵主,你还站在那里等甚么?”
屠光启冷冷道:“我正在等着替你收尸。”
褚大勇道:“你……你说甚么?”
屠光启道:“我说我正等着替你收尸!你到了嘉兴,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,
就擅自行动,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屠舵主么?”
褚大勇登时为之气结,匆匆抢攻几剑,又想脚下抹油。
可是就在这时,秋菊和春兰然娇喝一声,分别倒纵而出,远离这个褚大勇,
一个举刀挺立,一个横刀半跪在地下,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敌人。
褚大勇两眼却狠狠的瞪着屠光启,全身动也不动。
屠光启冷笑一声,回头就走。
他那五名兄弟竟同时赶到屠光启身旁,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。
院中的四人既没有阻止,也没有人出声。
梅仙却在埋怨着道:“哎哟,我只叫你们给他一点教训,你们怎么把他给杀了?”
两人同时挽了个刀花,同时将刀还入鞘中。
秋菊这才双手一摊,道:“我们原本只想要他一只耳朵,他硬是不肯乖乖让我
们割,有甚么办法?”
春兰恨恨道:“这家伙太不识时务,死了也是活该。”
梅仙唉声叹气道:“你们这样胡乱杀人,公子会不高兴的。”
秋菊急忙道:“有没有公子的消息。”
春兰也迫不及待道:“我们一路追着那姓褚的,就是想寻找公子的下落。”
梅仙道:“不必找了,公子就在房里……”
下待她把话说完,隔着窗子又看到侯玉阳那张苍白的脸。
春兰、秋菊两人娇呼一声,已扑进窗子,投入侯玉阳怀中,紧紧搂住,眼泪已
忍不住同时淌了下来。
侯玉阳看着梅仙,道:“我还没有死,她们哭甚么?”
梅仙忙道:“你们两个先起来,不许哭!”
她们两个赶紧起身,擦拭眼泪,道:“是,不许哭,哭了不吉利!”
梅仙道:“你们两个一路上一定很辛苦,现在可以先去安心睡一觉,有甚么话
明天再说。”
秋菊道:“我们还不想睡。”
春兰急忙摇头摆手道:“我们的精神还好,一点都不累。”
梅仙道:“你们不累,公子可累了,他身上带着伤,已经忙了一整天,不让他
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?”
秋菊无奈道:“好吧,那就让公子睡吧,我们两个在外边替他守着。”
春兰也一面拭泪,一面点头道:“对,神鹰教既已知道公子投宿在这里,一定
还会派人来行刺,非得有人守在外边不可。”
梅仙迟疑了一下,道:“也好,不过你们只管负责外来的安全,万一房里有甚
么动静,你们可不能多事。”
说完,不等两人开口多问,便把二人从窗户赶了出去,接着窗户也合了起来。
秋菊和春兰愕然呆立窗外良久,才同时转身朝李宝裳和花白凤奔去。
花白凤老远便已抢着道:“你们不要问我,我也不知道那丫头葫芦里卖的是甚
么药。”
两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落在李宝裳脸上。
李宝裳苦笑着道:“老实说,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?好在梅仙姑娘也马上
要出来了,你们何不直接去问问她?”
梅仙小心翼翼的将侯玉阳扶上床来,又把前后窗子统统栓好,然后突然取出一
只小包袱,轻手轻脚的摆在他床头,道:“这包东西,你随意处理吧。”
侯玉阳道:“这是甚么?”
梅仙道:“只是我的一套替换衣服和几百两银票。”
侯玉阳莫名其妙道:“你给我这些东西干甚么?我又没有用。”
梅仙道:“你没有用,也许别人会有用。”
侯玉阳忙道:“你说谁会有用?”
梅仙含笑不语,只将那柄“六月飞霜”拔出来往后一甩,刀锋“夺”地一声,
已钉在门板上。
随后把刀柄上的红绳头往床柱上一套,道:“我就守在门外,只要你轻轻把绳
子拉一下,我马上就会进来。”
侯玉阳望了那条紧绷的绳索一眼,道:“万一我夜间翻身,下小心碰到绳子呢?”
梅仙笑吟吟道:“那也不要紧,我刚好可以进来替公子盖被子。”
她一面说着,一面已走出去,回过身来小小心心的将房门带上,在门扇关拢之
前,她还含意深刻地朝床铺下瞄了一眼。
侯玉阳微微怔了一下,急忙撩起了被单,吃力的弯下身去,也朝床下看了看。
这一看之下,不禁吓了他一跳,原来床下竞躺着一个人。
房里虽然没有点灯,但借着透过窗纸映入的月光,仍可依稀辨出那人正是曾经
舍命救过他的谢金凤。
面对着那张美丽、端庄的脸庞,侯玉阳整个人都看呆了。
谢金凤也正痴痴的看着他,身子既不挪动,目光也不闪避。
不知过了多久?侯玉阳才轻咳两声,道:“你是几时进来的?我怎么一点也没
有发觉?”
谢金凤道:“你当然不会发觉,那个时候你看着那两个丫头在外面打架,看得
眼睛都直了,怎么还会注意到其他的事情?”
侯玉阳干笑着伸出手想去拉她,谁知腹内毒蝇又开始作怪,猛烈地一阵绞痛,
不禁又痛苦的呻吟起来。
、谢金凤急忙从床下钻出,只见他痛楚扭曲,额汗潸潸,不由芳心大痛,紧紧
将他搂在怀中,道:“你的伤,还没有好么?”
侯玉阳摇头道:“不是伤,是毒,我肚子里有毒……”
谢金凤大急,道:“你中了毒?你甚么时候中了毒的?”
侯玉阳道:“不知道,大概是你们救醒我之前就皇母了……”
谢金凤急道:“你中的是甚么毒?有没有救?”
侯玉阳用力吸气,又用力吹出,似乎又平静多了,身子软软的撒在她怀中,道
:“有救,只要你抱着我……”
谢金凤笑骂道:“顽皮!”
却将他搂得更紧了,轻声埋怨道:“你何必这个时候来?等你伤好了以后,还
伯没有机会么?”
侯玉阳没有开口,只把脸朝她柔软的胸脯上拱了拱,用力吸气,又用力吹出…
…
谢金凤知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,见到床头几上一杯清水,一粒药丸,顺手就取
了出来。
侯玉阳皱眉道:“我不用吃药。”
谢金凤早已将那粒药丸托在她洁白如玉的手掌中,噘着小嘴道:“不吃不行!”
侯玉阳又耍赖,道:“你喂我!”
谢金凤用两只指头拈起药丸,递到他嘴边,道:“张开嘴巴。”
侯玉阳却拒绝道:“不,我不要这样喂……”
谢金凤一怔!道:“那……”
侯玉阳用手点点她的嘴唇,再指指自己的嘴巴。
谢金凤笑骂道:“顽皮!”
叹了口气,只好先将药丸投入自己口中,一低头,送上香唇,用檀口将药丸喂
哺到他嘴里……
那药丸苦涩,但她的口齿却无比芳香。
侯玉阳紧紧地缠住她,吻住香唇,伸出了舌尖,贪婪地在她口腔里索取……
谢金凤立刻就被他的热情熔化……
侯玉阳又用力在她口鼻之间吸气。
“女息为阴,如月之华!”
但是他吸入女息月之华,缓缓吹出的却是“男息为阳,如日之精”!
谢金凤自然而然吸入了他的男息日之精!
再加上“神医”周天羽喂他服下的“碧眼金蝇”又挥发出奇妙的气息……
这逃亡的日子,搏命的生涯,失去亲人的痛心,也都在这一刹间化为满腔的热
情。
谢金凤不由自主的心神悸动,腹中竞也莫名其妙地热潮澎湃,千万相思,一刹
间化为熊熊欲火……
侯玉阳又顺势将谢金凤拉得倒在床上……
面对这个几乎是世上唯一亲人的侯玉阳,她一下子就以全部的身心与他溶合为
一体了……
侯玉阳又进入了她……
热情而强劲地冲击着,要给她最大的快乐,报偿她的相思之苦!
不用多久,谢金凤就陷入神智半迷个、半飘浮之间,忍不住地嘤嘤呻吟着:
“你不该冒这个危险的,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你的命……”
侯玉阳仍旧用力行动着,道:“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找你,可是……你的
目标太大了,我实在有点放心不下。”
谢金凤缠住他的腰肢,道:“你是怕我落在神鹰教手里?”
侯玉阳伏嗅着她耳根颈际的身香,道:“不错,我虽然明知见到你也帮不上你
甚么忙,但是能够当面提醒你一声也是好的。”
谢金凤轻咬着他的肩头,道:“谢谢你……不过你也不要忘了,你的目标比我
更大,你虽然有一群能干的手下保护,但总是没有回到金陵安全,所以你最好还是
赶紧回去,免得……让我耽心。”
侯玉阳更是感动,不由更卖力了……
谢金凤反应更强烈了,不知是呻吟还是哭泣:“听说武当四侠全都遇害了,你
知道么?”
侯玉阳道:“我知道。”
谢金凤忽然呜咽道:“我爹爹好像也死了。”
侯玉阳长叹一声,道:“我也听说了。”
谢金凤哭泣着道:“我现在甚么亲人都没有了,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……朋友
了。”
侯玉阳也凄然道:“我知道。”
谢金凤突然全身痉挛地紧紧缠住了他,梨花带雨的贴着他,道:“所以你千万
不能死,你死了……我就甚么都没有了。”
侯玉阳甚么话都没说,只是作最后的冲剠,全力把她送上情欲的高峰……
谢金凤果然很快就崩溃了,一阵疯狂的痉挛呻吟之后,全身全瘫软了下来……
侯玉阳不忍心再对她蹂躏,只是继续伏在她身上,缓缓地以“吹月”之法,吐
纳呼吸……
他吸的正是她耳根颈际,口鼻子间……
这种疯狂之余,谢金凤全身上下释放出的气息,更是无比的芳香浓烈!
一股女性纯阴之气吸入胸肺,侯玉阳立时感应到有如吸取月之精华……
甚至比真正的望月吐纳更有效!
一口又一口的温润内息,缓缓纳入丹田……。
难怪周天羽曾对铁大先生说过:“一篇最简单易行的内功口诀,将来到底有甚
么成就?只有看他的福分啦……”
男息为阳,如日之精女息为阴,如月之华日月精华,天地精英
侯玉阳本是聪明人,至此略有所悟,果然更专心地对着她呼吸“吹月”起来…
…
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肺的天地精华,直入腹下丹田,再窜入全身七经八脉,受用
无比……
过了很久,谢金凤才渐渐的缓过气来,撑起身子,道:“我有没有压疼你的伤
口?”
侯玉阳道:“没有,我的伤势看起来很吓人,其实也不算很重。”
谢金凤取出手帕,一面替他拭汗,一面道:“我想也不至于太重‘神医’周天
羽下刀,一定会有分寸。”
侯玉阳愕然回望着她,道:“你的意思是说,我这次是伤在周天羽的刀下?”
谢金凤道:“不错,我猜想你那些伤疤和胸前这一刀,都是在周天羽的精心策
划下做出来的。”
侯玉阳呆了呆,道:“不是借尸还魂?”
谢金凤道:“当然不是,天下哪有借尸还魂那种怪事?”
侯玉阳兴奋道:“这么说,你已经相信我不是甚么侯二公子了?”
谢金凤怔住了!过了许久,才道:“你不要忘了,你曾经对我发过誓。”
侯玉阳神色黯然道:“你放心,我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,我只是想让你知道
我是谁,别人我不管,至少你应该知道我真实的身分才对。”
谢金凤擦了擦眼睛,仔细打量他一会,道:“你说你姓马?”
侯玉阳道:“不,我只说我叫小马。”
谢金凤道:“你说你是扬州人?”
侯玉阳道:“不错,所以所有认识我的人,都叫我扬州小马。”
谢金凤道:“好,改天我一定到扬州去打听一下,我也很想了解那小马究竟是
个甚么样的人?”
侯玉阳缓缓的摇着头,道:“我想你了解之后,一定会大失所望。”
谢金凤诧异道:“为甚么?”
侯玉阳叹了口气,道:“扬州小马再有名气,也比不上鼎鼎大名的金陵侯二公
子,更何况两人的出身也相差太远了。”
谢金凤不以为然道:“英雄不怕出身低,如果你真是那个扬州小马,我倒觉得
你比我所知道的侯二公子还要伟大得多。”
侯玉阳一忙,道:“我有甚么地方伟大?”
谢金凤道:“就以你方才放走屠光启的那件事来说,便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
的。”
侯玉阳道:“那又何足为奇?我不过是看他人品不错,放他一条生路罢了。”
谢金凤道:“也该当那姓屠的走运,如果他遇上的是真的侯二公子,恐怕就没
有这么便宜了。”
侯玉阳道:“依你看,侯二公子碰到这种事,他会如何处置?”
谢金凤想了想,道:“我虽然不太清楚他的为人,但却可断言他绝对不会放过
出手向他行刺的人,假使换了他,只怕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。”
侯玉阳皱起眉头:道:“我不喜欢他这种做法,我认为在任何情况之下,都该
给人留个活路。”
谢金凤感慨道:“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有点怀疑,据你所说,扬州小马只不过是
个小厨师,一个小小的厨师,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宽厚的胸襟?”
侯玉阳立刻道:“不是小厨师,是大厨师,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能搞错!”
谢金凤娇笑道:“其实无论他是大厨师,还是小厨师,在我心里都没有差别,
我都同样的敬佩他。”
侯玉阳呆了呆:道:“你真的会敬佩他那种人?”
谢金凤目光中充满情意的凝视着他,道:“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?”
侯玉阳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她,道:“你真的不会为了他的出身而看不起他?”
谢金凤往前凑了凑,吐气如兰道:“你说呢?”
侯玉阳不再多言,又伸手将她揽在怀里。
谢金凤生怕又压疼了他,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躺了下来。
侯玉阳却好像已忘了伤痛,手臂愈抱愈紧,几乎将身体整个贴在谢金凤暖暖的
身子上。
月影朦胧,房里房外再没有一点声响,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?谢金凤忽然轻叹一声,道:“可惜我爹爹死了,如果他还活
在世上,他一定很高兴救的是你这种人。”
侯玉阳道:“哦?”
谢金凤道:“他的心地一向很仁慈,从不胡乱杀人,就算碰上十恶不赦之徒,
最多也只废了那人的武功,绝不轻取他人性命。”
侯玉阳道:“嗯,这才对!”
谢金凤道:“他这次舍命救你,也是为形势所逼,他痛恨神鹰教,但他也并不
欣赏金陵侯家的作风,他为了救你而舍掉性命,我想他死得一定很不甘心。”
侯玉阳怔了怔!道:“你说他老人家不欣赏我?”
谢金凤道:“我是说他不欣赏过去的你。”
侯玉阳吁口气,道:“幸好……”
谢金凤道:“所以我说如果他还活着,如果他能对你多了解一点,我想他一定
会很开心,可惜他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,就先糊里糊涂的死了,他死得好冤枉啊
……”
说到这里,泪水又如决堤般的涌出,转瞬间便将侯玉阳的肩膀浸湿了一片。
侯玉阳吃力的伸出另一只手,轻轻的托起了她娟丽的脸,一面替她擦抹眼泪,
一面道:“你不要难过,你爹爹的仇,我一定会替你报,我发誓要把那个姓萧的碎
尸万段,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。”
谢金凤道:“我爹爹的仇人并不止萧锦堂一个,如果你真想为他报仇,就得想
办法把神鹰教整个消灭掉。”
侯玉阳道:“好,我虽然明知这件事做起来不太容易,但我一定会朝着这个目
标去做,不消灭神鹰教,誓不罢手。”
谢金凤道:“你若真想消灭神鹰教,就得赶快回金陵,先把身体养好,再把侯
家那套刀法练成,才有希望。”
侯玉阳道:“你既然这么说,那我明天就随他们回金陵……你呢?你要不要跟
我一起回去?”
谢金凤缓缓的摇着头,道:“我不能去,我还有很多事要办。”
侯玉阳道:“你还有甚么事要办?”
谢金凤道:“首先我得找到我爹爹的遗体,亲手把他埋葬,然后……我要找个
地方隐藏起来,我也要苦练武功,准备将来帮助你与神鹰教决一死战。”
侯玉阳叹了口气,道:“这么说,我们又要分手了?”
谢金凤黯然的点了点头。
侯玉阳叹道:“我也知道留不住你,但愿你多保重,让我们将来还能相见。”
谢金凤道:“我知道了,你只管安心的回去吧,当你练成刀法,重现江湖的时
候,我一定会来找你。”
侯玉阳道:“万一你不来呢?”
谢金凤道:“那我就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
侯玉阳一惊,道:“你不要开玩笑,你怎么可以不在人世?如果没有你,我一
个人活在世上还有甚么意思?”
谢金凤幽幽一叹,道:“你跟我不一样,就算我真的死了,你也不会寂寞,你
至少还有很多肯为你拼命的朋友和属下,而且还有三个如花似玉、善解人意的丫头,
你怎么可以说活得没有意思呢?”
侯玉阳叹道:“我渐渐发觉,那个侯二公子的女人,还不止此!”
谢金凤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,侯玉阳急忙道:“怎么,你吃醋了?”
他又搂住她一阵甜蜜的亲吻,一面道:“要是你不喜欢,我就全部设法远离…
…”
谢金凤急忙道:“不,你千万不要这样,那侯二公子是个花花公子,你就必须
也学着做花花公子,而且……”
侯玉阳道:“而且甚么?”
谢金凤道:“你非但不能设法远离,而且要尽量拉拢……”
侯玉阳道:“为甚么?”
谢金凤道:“神鹰教是个庞大的组织,有坚强的实力,你除了要勤练武功,更
要多交朋友……不论男朋友还是女朋友……”
侯玉阳“哦”了一声,谢金凤又道:“仁者才是无敌,团结才有力量,你一定
要好好活下去,把那残暴的恶势力打倒,才是武林之福!”
侯玉阳点头道:“所以无论如何,你也得要活下去。”
谢金凤粉脸紧贴在他耳边,道:“你放心,我会活下去的,为了你,我也得好
好活下去。”
侯玉阳急忙朝后闪了闪,道:“等一等,你最好把话说清楚,你究竟是为谁活
下去?是为了侯二公子,还是扬州小马?”
谢金凤道:“你不是说你是扬州小马么?”
侯玉阳道:“是啊。”
谢金凤道:“那我就是为了扬州小马!你知道吗,无论你是谁,对我来说都是
一样,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,并不是你的身分。”
侯玉阳道:“真的?”
谢金凤道:“当然是真的,老实告诉你,自从那天在谷仓里亮起火折子的那一
刹那开始,我就知道……我是你的了!”
侯玉阳这次也没有吭声,也只默默的看着她。
谢金凤低垂着头,轻声细语道:“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,无论你是甚么人?
我都跟定了你……除非你不要我。”
侯玉阳急忙又把她拥入怀中,道:“你又胡说了,我怎么舍得不要你,你没看
到我只为了想见你一面,就多绕了这么多路么?”
谢金凤突然扬起脸,道:“这种事可一不可再,在你刀法练成之前,千万不要
再出来乱跑,更不可为了找我而轻冒风险。”
侯玉阳皱起眉头,道:“等我练成了刀法,那要多久?”
谢金凤道:“也不会太久,以你原有的根基,再下工夫苦练的话,我想有个三
年五载已足够了。”
侯玉阳吓了一跳,道:“甚么?只练一套刀法,就要三年五载?”
谢金凤道:“这已经是最快的了,如非你过去一直使刀,只怕还要更久。”
侯玉阳急道:“可是……我过去使的刀,跟这种刀完全是两码事,根本谈不到
甚么根基,照你这么说,我若想练成那套刀法,岂不是要把胡子部练白了?”
谢金凤轻摸着他的手腕,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,刀法就是刀法,你过去不论练
的是甚么刀,再学其他刀的时候,都会比一般初学乍练的要快得多。”
侯玉阳摇着头道:“就算三、五年给我练成也太慢了,我等不及。”
谢金凤道:“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,专心苦练,时间或许可以缩短一点。”
侯玉阳道:“你不教我想别的事可以,不教我想你,我可办不到。”
谢金凤又是幽幽一叹,道:“其实我也会想你……但现在我们绝对不能缠在一
起,否则不但影响你的武功进境,也会给侯府上下带来极大的困扰,而且也对不起
那些舍命救你的人,更对不起我爹爹,所以……你一定得忍耐。”
侯玉阳道:“那要忍到甚么时候?”
谢金凤道:“只要你的刀法练成,只要你把神鹰教给消灭掉,只要你那时候还
要我,我就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。”
侯玉阳摇头叹气道:“太遥远了,简直遥远得让我连一点生趣都没有。”
谢金凤沉吟了一下,道:“不过我可以答应你,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太远,一有
机会,我就会偷偷去看你。”
侯玉阳神情一振,道:“你真的会来看我?”
谢金凤道:“我一定去,你不要忘记,我也会日日夜夜的思念你呀。”
侯玉阳道:“既然如此,你何不把你藏身的地方告诉我,也好让我可以随时去
看你。”
谢金凤立即道:“那可不行。”
侯玉阳道:“为甚么?”
谢金凤道:“因为我不可能藏身在固定的地方,我既要躲避神鹰教的追杀,又
要提防着侯府那批人,我想当他们发现你不是侯二公子的时候,他们一定会想办法
杀了我灭口。”
侯玉阳急忙道:“这你倒大可放心,我想他们还不敢。”
谢金凤轻哼一声,道:“也许你房里那三个丫头不敢,但你能担保李宝裳和胡
胖仙那批人不向我下手么?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心狠手辣的薛宝钗?”
侯玉阳微微怔了一下!道:“薛宝钗不过是个女流之辈,又是出身侠门,怎么
可能胡乱杀人?”
谢金凤道:“那你就错了,她为了维护侯府的安全,甚么事都做得出来,如果
她发现了事情的真相,第一个要杀我灭口的,一定是她。”
侯玉阳道:“照你这么说,我也只好每天提心吊胆的在侯府等着你了。”
谢金凤道:“提心吊胆倒不必,薛宝钗再厉害,也不至于向你下手。”
侯玉阳道:“你误会我的意思,我也知道她们不会对我怎么样,我耽心的是你。”
谢金凤道:“所以我才说我只能在有机会的时候偷偷去看你,无论如何也不能
让她们发现我落脚的地方。”
侯玉阳长叹一声,道:“那你就多加小心吧,可千万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在她们
手上。”
谢金凤道:“这你倒不必耽心,她们想杀我,恐怕还没那么容易。”
侯玉阳不再说话了。
谢金凤没说甚么,却把火热的樱唇送了上去。
侯玉阳急忙闪了闪,道:“你赶快走吧,天就快亮了。”
谢金凤怔住了!
侯玉阳道:“记得把你的刀带走,还有床头的那个小包袱,那是一套替换衣、
服和一些银票,你只身在外,身上不能没有钱,也不能没有兵刀。”
谢金凤沉默了半晌,才道:“你真的叫我走?”
侯玉阳又叹了口气,道: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反正你总是要走的。”
谢金凤只好坐起来,开始整理衣裳。
侯玉阳又道:“还有,你可不能忘了方才答应过我的事。”
谢金凤忙怔道:“我答应过你甚么事?”
侯玉阳道:“你一定要到侯府来看我。”
谢金凤道:“哦,我知道,一有机会,我就会偷偷摸摸进去看你。”
侯玉阳不再开口,只依依不舍的望着她。
谢金凤也在凝望着他,道:“你还有甚么话要跟我说?”
侯玉阳道:“没有了,你快走吧。”
谢金凤抱起那只小包袱,却伸手去摸摸系在床柱的那根红绳。
侯玉阳急忙阻止,道:“不行,你一动,梅仙就会进来。”
谢金凤望了他一眼,嘴角泛起一丝骄傲的微笑,只一扯,那房门就陡然弹开!
一道淡淡的人影闪了出去,紧接着梅仙就冲入房中,急道:“公子……”
秋菊和春兰也随后拥了进来,三人蹑手蹑足的走到床边一瞧,不禁同时松了口
气。
原来侯玉阳正安详的睡在床上,脸上虽然有些汗渍,但呼吸却很均匀,看上去
像已沉睡多时。
那柄短刀依然紧钉在门板上,唯独摆在床头的那个小包袱却已不见……
只是原本穿在侯玉阳身上的衣衫,此刻却胡乱丢在床前地板上。
这三个丫头相互会心一笑,显然她们在外面早已谈过许多事情,而且相互有了
默契。
只见春兰与秋菊二人各自伸出右手,剪刀石头布,猜起拳来……
秋菊赢了,胜利地微笑。
梅仙拉着深深叹息的春兰,悄悄地退出房间……
秋菊掩好房门,来到床边,望着这位正在假装睡着的俊俏公子爷,不禁吃吃而
笑。
侯玉阳心知她瞧穿了自己刚才与谢金凤的把戏,竞羞得面孔赤红,更不敢睁开
眼睛……
谁知这秋菊三两下就把她自己剥得像头赤裸的羔羊……
很快地滑入了他的被子里……
“你是……”
“秋菊……”
“你不怕我?”
“怕甚么?二公子又不会吃人……”
这被子里面一阵挣动……
忽听秋菊一声惨叫:“哎!你这玩意,甚么时候变得……这么大……”
又是一场剧烈的运动……
又是一次畅快淋漓的肉体享受……
又是开始“吹月吞日”的练习……
侯玉阳又一次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……
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,已是过午时分。
他第一个看到的,就是梅仙那张令人百看不厌的脸……
秋菊和春兰也捧着漱洗用具走进来……
她两人经过一番打扮,都显得十分清丽脱俗,再也没有那股风尘仆仆的粗犷味
道。
侯玉阳似乎很不习惯在女人面前起床,将被子往上拉了拉,道:“李宝裳呢?”
秋菊昨夜与他一番颠鸾倒凤,身心俱爽,不禁眉开眼笑,打趣道:“怎么了?
有我们服侍还不够?”
春兰拉开她,笑吟吟上前道:“李总管正在忙着打点外面的事,今天一早,咱
们的人又赶来了不少。”
侯玉阳道:“还有另外哪个家伙呢?”
秋菊和春兰同时咧开了嘴。
梅仙也忍俊不住道:“公子指的可是花大小姐?”
侯玉阳道:“除了她还有谁。”
梅仙道:“她已经到码头去安排船只了。”
侯玉阳道:“安排船只干甚么?”
梅仙道:“她认为走水路会比坐车安全,而且也比较舒适。”
侯玉阳道:“好吧,那你就随便派个人到对面,把醉老六给我请过来。”
梅仙忙道:“我一早就去请过了,听说醉老六不在,他的徒弟正候在外面,要
不要把他请进来?”
侯玉阳皱眉道:“他哪个徒弟?”
梅仙道:“这我倒没问,不过看起来倒还满体面的。”
侯玉阳道:“把他叫进来……”
梅仙立刻撩起门帘,朝门外招了招手。
只见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人低着头跨进门槛,一进门便朝侯玉阳恭恭敬敬的施
了一礼。
侯玉阳一瞧这人,神情登时一振,道:“小喜子,你还认不认得我?”
那被称作小喜子的人抬起头,怔怔的望了他半晌,忽然叫道:“我想起来了,
您是金陵的侯二公子,去年春天我曾经拜见过你一次,当时您好像跟太湖的花大少
爷、花大小姐走在起。”
侯玉阳呆了呆,道:“你再仔细看看,我究竟是不是侯二公子?”
小喜子仔细着了他一阵,道:“没错,您耳根下还有条伤疤,我记得清清楚楚,
绝对不会认错。”
侯玉阳失神的摸着自己的耳根,有气无力道:“你师父呢?”
小喜子道:“到扬州去了。”
侯玉阳愕然道:“他放下生意不做,跑到扬州去干甚么?”
小喜子神色凄然道:“我郝师叔死了,师父心里很难过,非要赶去亲自替他送
葬不可。”
侯玉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,道:“送哪个郝师叔的葬?”
小喜子道:“我就只有一个姓郝的师叔,人家都叫他扬州小马,名气大得很…
…但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?”
侯玉阳失魂落魄道:“小马……死了?”
小喜子叹了口气,道:“是啊,我这位郝师叔是个天才,百年不遇的天才,死
得实在可惜。”
侯玉阳挥了挥手,道:“算了……你回去吧,这里没你的事了。”
小喜子忙了忙,道:“可是您还没有点菜啊?”
侯玉阳道:“你随便替我配几个菜好了,不要太费事,愈简单愈好。”
小喜子连声答应,恭身退了出去。
侯玉阳仍在不停的挥着手,道:“你们三个也出去吧。”
梅仙不安的叫了声:“公子……”
侯玉阳道:“你不用耽心,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梅仙不再吭声,转身就走。
秋菊和春兰却仍在呆呆的望着他,直待外边的梅仙再三催促,才一步一回首的
走出了房门。
侯玉阳立刻翻开被子,吃力的下了床,步履踉舱的扑向摆在墙角的一只脸盆。
盆里盛着大半盆清水,水中映出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孔,那张脸看起来虽然并
不陌生,但那绝对不是小马的脸。
侯玉阳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悲伤,眼泪已不知不觉的淌下来,平静的水面
也溅起了点点涟漪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?梅仙又已悄悄的走进来,悄悄的拿了件衣裳披在他的身上。
侯玉阳头也不回道:“我不是叫你们都出去么?”
梅仙道:“她们都已经出去了。”
侯玉阳道:“那么你呢?”
梅仙道:“我也出去过了……我是怕你着凉,特别赶回来替你披衣裳的。”
侯玉阳似乎也找不到责怪她的话,只有低下头去洗脸。
他的脸刚刚抬起来,一条柔软的毛巾已从一侧递到他的手上。
侯玉阳睁眼一瞧,递毛巾给他的竟是秋菊,而且春兰这时也正悄悄的站在一旁,
眼睛一眨一眨的在望着他。
秋菊没等他开口,便急忙道:“我是进来给公子送毛巾的。”
侯玉阳斜瞧着春兰,道:“你呢?你又跑进来干甚么?”
春兰呆了呆,道:“我……我是想来问问公子,你的药是饭前吃呢?还是饭后
吃?”
侯玉阳哭笑不得道:“你说呢?”
春兰道:“好像是应该饭后吃。”
侯玉阳道:“你既然知道,又何必跑进来烦我?”
春兰嚅嚅着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侯玉阳道:“你下次再想贸然闯进我的房里,最好先找个适当的理由,如果你
不会,可以求教梅仙,她在说谎、骗人、胡乱编造理由方面,绝对是一流高手。”
梅仙跺着脚,说道:“公子怎么可以把我说成这种人!”
侯玉阳道:“难道我说的不对么?”
门外突然有人接近道:“你说得对极了,梅仙姑娘骗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,
比李宝裳还高明。”
说话间,花白凤已笑哈哈的走进来,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神色。
梅仙嗔目瞪着他,道:“我家公子正想静一静,你又跑来干甚么?”
花白凤道:“你放心,我的理由可比你们三个充分多了。”
梅仙道:“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家公子,船已经准备好了?”
花白凤道:“船是自己家的,随用随有,那有甚么稀奇?”
梅仙道:“那你还有甚么理由跑进来?”
花白凤神秘兮兮道:“我带来一个大消息,你家公子听了,一定会高兴得跳起
来。”
梅仙一怔!道:“甚么大消息?”
花白凤大马金刀的在凳子上一坐,道:“我渴得很,能不能先给我来杯茶?”
梅仙立刻倒了杯茶,往她手里一塞,道:“快点喝,快点说,我家公子的耐性
可有限得很。”
花白凤不慌不忙的把那杯喝光,才舒了口气,道:“‘绝命老么’那小子,这
回可露脸了。”
梅仙忙道:“‘绝命老么’怎么样?”
花白凤道:“他这次总算做了一件大事,也等于替你家公子出了口气。”
侯玉阳听得神情一振,道:“他是不是把萧锦堂那家伙给干掉了?”
花白凤眼睛一翻,道:“连我都未必是‘断魂枪’萧锦堂的对手,他有甚么资
格干掉人家?”
侯玉阳道:“那他究竟做了甚么露脸的事?”
花白凤道:“你昨天不是在新丰‘穿心剑’西门胜的府上,受了一肚子的窝囊
气么?”
梅仙抢着道:“是啊,而且还差一点被西门夫人给毒死。”
花白凤道:“这回可好了,从今以后,江湖上再也没有‘穿心剑’这号人物,
江南武林道上也再没有新丰西门胜这户人家了。”
侯玉阳一惊,道:“为甚么?”
花白凤道:“‘绝命十八骑’为了替你讨回公道,已把西门府整个解决了。”
侯玉阳似乎仍未听懂,呆呆的望着他,道:“你说解决了,是甚么意思?”
花白凤道:“解决的意思就是统统杀光,上下五十几个,一个没剩,连房子都
放了一把火,只怕到现在还没有烧完呢。”
只听“当”的一声,侯玉阳一个失神,将盛水的脸盆整个碰翻,大半盆水全都
泼在地上。
梅仙急忙把他扶住,道:“公子小心!”
花白凤却已哈哈大笑道:“你就算受了伤,跳不起来,也用不着高兴得连脸盆
都打翻啊!”
梅仙嗔道:“大小姐,你能不能少说几句?”
花白凤怔了怔!道:“为甚么?”
梅仙横看竖眼道:“你看我家公子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么?”
花白凤呆望着侯玉阳那张白里透青的脸孔,道:“咦?我替你带来这么大的一
个喜讯,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开心?”
梅仙急道:“你是怎么了?你今天是不是有毛病?”
花白凤莫名其妙道:“我有甚么毛病?”
梅仙道:“人都死了这么多,你居然还说是喜讯?你……你还有没有人性?你
这也算是我家公子的好朋友么?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公子不喜欢杀人流血么?”
花白凤一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样子,道:“你说你们公子不喜欢流血杀人?”
梅仙道:“是啊,你没看到我家公子昨夜才把‘夺命飞刀’屠光启给放走么?”
花白凤脸色一沉,道:“‘夺命飞刀’屠光启可以放走,‘穿心剑’西门胜却
不能轻饶!”
梅仙道:“为甚么?”
花白凤道:“两方交战,各有立场,屠光启是神鹰教的人,拚命想置他于死地,
也是天经地义的事。而西门胜却不同,他分明是你们侯家的朋友,却为了讨好神鹰
教而出卖你们,像这种卖友求荣的东西,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?”
梅仙道:“谁说西门胜出卖了我们?”
花白凤道:“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江湖,而且你方才也说侯玉阳差点被西门夫人
毒死,这还错得了么?”
梅仙登时为之语塞。
花白凤冷笑一声,继续道:“只因侯二公子负了伤,否则根本就无须甚么‘绝
命十八骑’赶来多事,他自己早就把那姓西门的给做掉了,二公子,你说是不是?”
侯玉阳直到现在才长长叹了口气,道:“天哪,这是个甚么世界……”
梅仙急忙道:“公子,你还是到床上去歇歇吧,待会儿我再叫你。”
侯玉阳一把将她推开,抬手朝离房门最近的春兰一指,道:“你,去告诉李宝
裳,叫她准备启程。”
春兰迟迟疑疑道:“现在就走?”
梅仙抢着道:“当然要吃过饭之后,人是铁,饭是钢,公子身子虚弱,不吃饭
怎么有体力赶路?”
春兰没等她把话说完,便已奔出门外。
花白凤忙道:“听说‘绝命十八骑’已经赶了来,你不要等等他们么?”
侯玉阳摇首道:“我不认识甚么‘绝命十八骑’,也不认识‘绝命老么’,根
本就没有等他们的必要。”
花白凤咧嘴笑道:“对,对,我早就跟你说过‘绝命老么’卢九根本就不是个
好东西,那种人还是少沾为妙。”
梅仙紧紧张张道:“可是公子可别忘了,卢九爷是谭老总的兄弟,而且也是跟
你拜过把子的。”
侯玉阳皱眉道:“谭老总是谁?”
梅仙道:“谭老总就是‘金刀会’的总瓢把子谭啸天谭大爷,也是你结拜的大
哥,你怎么连他也忘了?”
侯玉阳断然道:“我没跟这种人结过拜,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!”
花白凤急忙笑道:“我也没听说过。”
侯玉阳突然叫了声:“秋菊。”
秋菊身形猛地一颤,道:“婢子在。”
侯玉阳道:“你再赶去告诉李宝裳一声,就说我要马上启程。”
秋菊道:“可是……公子还没有吃饭啊。”
侯玉阳道:“饭可以叫她们送到船上去。”
花白凤点头不迭道:“对,如果你高兴,可以把醉老六也一起带走。”
秋菊急急道:“可是醉老六不在嘉兴啊!”
花白凤道:“醉老六不在,可以带别人,嘉兴有的是名厨。”
秋菊双脚仍然动也不动,道:“还有……公子那副煎好的药怎么办?”
侯玉阳气急败坏道:“你这个笨蛋,药又不是药铺,你难道就不会带到船上去
么?”
花白凤哈哈大笑道:“我那艘特制的画舫上,宽敞得很,如果你怕你们公子的
药不够吃,就算把整间的药铺搬上去,也绝对装得下。”
秋菊不讲话了,只愁眉苦脸的瞧着梅仙。
梅仙挥手,道:“你不要耽心,赶快去吧,照公子的吩咐办事准没错。”
秋菊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。
侯玉阳怔怔的瞧着她的背影,道:“这丫头是怎么搞的?是不是脑袋里边少了
一根筋?”
梅仙叹了口气,道:“她只是在耽心公子的安危,她认为跟‘绝命十八骑’走
在一起,路上一定会安全得多。”
花白凤冷笑一声,道:“笑话‘绝命十八骑’算甚么东西?如要走水路,你们
公子的安全包在我身上,中途出了任何差错,我花白凤屁也不放一个,马上把脑袋
割给你,你看怎么样?”
梅仙道:“真的么?”
花白凤道:“我几时骗过你?”
梅仙道:“赌的是你的脑袋?”
花白凤道:“当然是我的脑袋!”
梅仙二话不说,立刻伸出了手掌。
花白凤也不罗嗦,痛痛快快的在她手掌上击了三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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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鱼梦幻曲
听松阁(12345.cf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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